工作、消费主义和新穷人

以下90%为书中摘要。
书中讲到,社会从工作伦理,过渡到消费主义。人的价值从“工作”变为消费。而我觉得这个和生产力息息相关,在工业时代的初期,生产是最重要的,能批量生产的东西少,而需求广泛。而目前生产相对于需求普遍过剩。只有消费者消费了超过需求的消费品,生产出来的产品才有用武之地。也就是消费推动生产。
而消费品从当初的“标准化“生产变成个性化的生产。同时生产者也逐渐走向灵活,人更难从工作中获得稳定的身份,而这个也和需求的多变有关。

工作伦理

工作伦理有两个前提和两个内隐的假定以及一个戒律:
两个前提:为了生活快乐必须做他人认同而有价值的事情;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是可耻的。而内隐的假定包括:绝大多数人有能力工作,通过工作能有回报;只有公认有价值的工作才被工作伦理认同。而戒律是:即使看不到收益也应该工作
工作伦理是为了改变人们不愿意被工厂束缚以及机械的工作节奏的“恶习”而产生。而这也使工作的人们失去了“工匠”的精神,即自发掌控自己的工作,而全心投入。现在的工作则是完成由他人设置的工作,工作的意义被抹去了。工作伦理成为了一种控制与管理的工具,以道德迫使劳动者接受“被定义”的生活。而同时,其将工作本身和切实的可理解的目的分离开。将生产活动和人的需要分离开,形成了新时代的悖论:“为增长而增长”。
工作塑造了人的社会形象,工作类型成为了一种关键性和决定性的分类,让人找到自己的位置,定义了人匹配的生活标准和人际交往的边界。职业发展则是人生的旅程和记录。工作成为了了生活主要的基准,其他生活追求都可基于它来规划和安排。工作场所也承载了主要的社交,在工作环境中人们接受训练,培养服从规范和纪律的习惯,形成自己的“社会性格”。
而对于把工作当作是一种“未来不用工作”的手段的人来说,工作伦理起不到明显的激励作用,于是开始使用物质激励来提高人们工作的动力。衡量人们社会地位的从工作的道德变为了工资的差别。其在现代生产者的思想中灌输着“以经济水平评判人的价值和尊严”的倾向,将人的动机和对自由的渴望转向消费领域,社会从生产者社会转向消费者社会。

消费者社会

制造消费者

消费者意味着消费那些“注定被消费”的东西,付费购买它们,使其成为自己的东西。而消费有一种“毁灭”的意义在,其或许在物理上被消灭,或者被剥夺原本的吸引力而无法唤起欲望。而人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或多或少是消费者。但讨论消费者的原因在于上一章谈论的社会被称为“生产者社会”,人主要以生产者的身份参与。社会以社会分工的需要来塑造人。而消费者社会以“消费者”塑造社会成员,期望其具有消费能力和意愿。
而在消费者社会中,人被塑造的方式也发生了变化。生产者社会中,人被大规模的工业化雇佣所塑造,而技术的进步导致工厂的员工越来越少。而且工厂的训练方式在于训练人单调有规律的行为,通过限制人的选择来巩固训练效果。而消费者的角色要求则正好相反,消费者被认为需要不因循守旧,持续进行选择。理想的消费者:

消费者应该不固守任何东西,没有永久的承诺,没有可以被完全满足的需求,也没有所谓的终极欲望。任何承诺、任何忠诚的誓言,都应该有一个附加的有效期。契约的有效期、既定的时效是最关键的,比契约本身更重要,它不应该超过满足欲望的消费所花费的时间(或欲望消退的时间)。
理想情况下,消费者立刻得到满足——消费应该立刻带来满足感,没有时延,不需要旷日持久的技能学习和准备工作;而一旦消费行为完成,这种满足感就应该尽可能快地消失。如果消费者无法对任何目标保持长期关注和欲望,如果他们没有耐心、焦躁、冲动,尤其是容易激动,又同样容易失去兴趣,“即时满足”就达到了最佳效果。

在这种情况下,消费者的消费能力可以超过先天和后天需求的限制,消费者对满足感的期待或期望会先于需求,并总是大于需求而又不大到让人失去欲望。
消费者会主动的寻求被诱惑,对一个合格的消费者而言,这种生活行动是一种强迫,一种必须品。而这种必需品却以“自由意志”之名展现,本是市场造就(选择)了消费者,剥夺了其不受诱惑的自由,但每次来到市场,消费者都觉得自己掌控一切,可以对商品进行评判评论和选择,可以拒绝选择中的任何一个,除了“必须选择”。在这种社会寻求自我认同和获取社会地位,都需要进行消费活动。消费者成为了消费者社会中,人的身份。
消费取代了工作,将个人与社会以及系统再生产链接到一起。在之前,社会定位要求人以群分,个体责任由社会定位而清晰界定,而现代性给人自行构建社会身份的任务,并使其得到社会认同。生产者社会中,工作是构建社会身份的首要工具,工作技能、就业场所以及职业规划是人们努力构建的社会身份中最主要的决定因素。其具有稳定、持久、连续、以及逻辑一致的特点。而当前的流行是“灵活”,人越来越难以通过从事的工作来定义永久的身份。当下劳动力市场为了适应“多样的消费需求”而同样的对劳动力有灵活性的需求,需要适应变化,以及“尽可能多的选择”。
当代社会身份与消费者有种共鸣:

身份像消费品一样被占有,而占有是为了消费,所以它们终将消失。和市场·上的消费品一样,对一种身份的消费不应该——不允许——熄灭对其他更新、更好身份的渴望,也不应该——不允许——妨碍人们接纳新身份的能力。

而当身份不再成为市场的问题时,对人的规范管制也“不再必要”。规范的目的在于减少选择。而这正是消费者社会所抗拒的。在美国和其他地方,这种抗拒表现在对削减社会服务以及降低税收等政策的支持上。这种“提高收入”的吸引力,更多的来源于对更多消费选择的预期,以及更多选择的乐趣,以及一种能够频繁行使选择权的期望。

就实际意图和目的而言,重要的是手段而非到达的终点。履行消费者的责任意味着更多地做选择,无论这最终是否带来更多的消费。拥抱消费者模式意味着首先要热衷于选择,消费只能居于次席,也并非不可或缺。

“评价”消费者

生产是一种集体性活动,需要不同的人分工合作,最后创造出产品。而消费则是一种个人化,独立的活动。消费活动通过激发人的某些欲望实现,这些欲望相对更为私人隐秘。而尽管消费者会集群,但在群体中,消费者享受的依旧是选择和消费中的个性。而这种个性则由于其他消费者而得到确认。
在消费者社会中,选择的自由度“决定”了消费者的阶层,设定了消费者理想的方向。自由度越高则地位越高,也越接近理想生活。金钱财富是消费选择的基础,但对于大多数消费者而言,获取财富的手段,如储蓄投资等,是被消费者社会所抗拒的。这些会延迟个人的消费,与消费者社会背道而驰。
而在消费者社会中,挂在驴头前面的胡萝卜,是“当前从未有过的体验”。通过承诺和提供消费者前所未有的体验,并贬低已经尝试过的体验,让消费者都聚焦在那些未知的体验上。而这种“指引”,则不再是(工作)伦理,而是一种美学。
履行责任是伦理学中的核心,而美学则把体验放在首位。履行责任有内在的逻辑,其给积累和延迟消费赋予了意义。而美学体验没有延迟的“理由”,延迟只会错过机会。

对于以选择作为生活模式的人而言,时机并不是他们能选择的。令人心动的机会何时出现不可预测,消费者必须时刻准备迎接机会。他们必须时刻保持警觉,在第一时间发现机会,竭尽所能把握机会。

消费者社会中,评价世间万物的标准是激发人感受和体验的能力,这种感受比欲望得到满足而更让人陶醉。而这种时候,工作的价值也在美学角度被审视,其价值与产生愉悦能力相联系,能让人获得内在满足的工作才有其价值。

工作使命

在工作伦理中,工作在于履行职责,而淡化了工作之间显著的差异,如带来满足感的能力,物质利益等。而以审美角度看工作则不然,其强调差异,拉高工作之间的差异。对工作一捧一杀,以有趣和无聊对工作进行评价。其中多样化,令人兴奋,具有挑战性而给人带来崭新的体验的工作,就是有趣的。而重复,单调,无法带来提升的工作则是无聊的。而这样的代价是曾经隐藏在工作伦理下的对劳动者的胁迫,在美学角度下赤裸的暴露出来。
与此同时,具有美学价值的工作,其将生活,兴趣爱好等联系起来,这种让人愉悦的工作成为了一种让人羡慕的特权。